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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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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戒

老頭摸了把山羊胡, 故弄玄虛:“你的命局啊,覆雜。三言兩語說不清,長篇大論又洩露天機。”

周嶼程嗤笑了聲, 收回手:“行,那您別說了。”

“誒咦, 等一等,莫心急。”老頭又瞇起眼端詳他的臉龐, 問,“是不是在水多的地?方待過?”

他懶洋洋一句:“算吧。”

倫敦一天到晚下的雨比他喝的水還多。

“那就是了, 你呢,年?前?那兩個月, 歲運逢沖, 遇水則滯,這一塊兒啊......”老頭的手指隔空點了點他心臟的位置, 意味深長道, “不太好。”

聞言,姜洵若有所思,目光落向他胸口。

周嶼程無動於衷,像聽了個笑話跟人閑聊似的, 語氣輕飄飄:“您是說, 我受了情傷?”

“唔......”對方思襯片刻,“說是也是,說不是也不是。”

這話模棱兩可, 老頭神情訕訕, 毫無疑問一個行走江湖的騙子?。

姜洵不動聲色戳戳周嶼程的手臂, 小小聲:“走啦。”

“嗯。”周嶼程淡然?起身。

“誒誒誒!”老頭叫住他們,涎著臉舉起一個綠牌牌, “五十塊,這裏掃個碼。”

...

航班在晚上八點多,傍晚就要出門。

姜洵回來得?急,沒拿行李,走的時候卻被外?婆塞了一個大紅色行李箱,裏面一堆吃的用的,仿佛她?下一站是荒野求生。

她?好無奈:“外?婆,夠了,都塞不下了。”

外?婆把最後一袋真?空叉燒懟進夾層,艱難地?拉上拉鏈,一臉驕傲:“你看嘛,可以塞!”

“......”她?估摸這箱子?得?有二十斤重。

外?婆精神抖擻,給它拉好拉鏈豎起來放,姜洵順勢接過來:“好了外?婆,我自己拿下去。你不用送我們,好好休息知道嗎?有事給我打電話,跳舞的時候小心點,不要跟那個老爺爺跳了,他老是踩到你。哦,還有老年?大學的課,你一定要按時去上,不準翹課知道嗎,我會定期跟老師了解情況,你好好學習,不要給我考個零蛋哦。”

聽到要考試,外?婆如臨大敵,本來還舍不得?的,現在開始攆了:“啊喲,曉得?的曉得?的,你不要操心!快走了快走了!”

姜洵一邊叮囑,一邊拉著大箱子?經過客廳。

忙著說話分了神,不小心撞到一堆閑置的月餅盒。

東西嘩啦啦掉下來,外?婆嘖聲:“啊喲,怎麽這樣不小心...好了好了,我來撿,你快去坐車!”

好端端闖禍,姜洵輕咳一聲,指節蹭了蹭鼻尖。

視線一晃,看見邊上放著幾?個血壓自檢儀器。

其中有幾?個應該是太久沒用,包裝盒積了層灰,側面印著英文的使用說明,被人貼心地?加上了中文翻譯。

似乎為?了讓老人看清楚,落筆還刻意收斂,字跡少?了幾?分瀟灑勁。

她?有一瞬的失神。

語氣空泛地?問:“外?婆,這些是你買的嗎?”

外?婆摞好月餅盒,扭頭看去,頓了頓,不自然?地?解釋:“哦,那是......那是社區發的,免費發,家家都有的。”

“是嗎?”姜洵垂眸看著那些字跡,淡聲問,“社區每年?都發嗎?”

外?婆認真?點頭:“對呀對呀!”

她?問:“那……我怎麽不知道?”

“啊喲,那個時候你還在上大學,寒假暑假才回來,你哪能知道嘛。”

她?恍神片刻,手機貼著掌心震動。

接通,周嶼程耐著性子?:“好了沒,車到了。”

她?靜了會兒,出神地?問:“快了,你等我嗎?”

周嶼程:“傻了?不等你等誰?”

她?笑了笑,不說話。

-

回到淮京,一切按部就班。

北方迎來酷暑,又是一年?盛夏蟬鳴。

工作?室換了新的橡木門牌,凸起的印刷體“Relive”掛在大門邊上,晚上溫然?發光。

電影預熱期即將到來,物?料設計也催得?緊,每次都是門牌光線暗下去了,姜洵才小跑著從裏面出來,站在路沿石上左瞄又瞄,在昏茫夜色裏尋找周嶼程的車。

今晚沒等來周嶼程,來接她?的是聞錚。

他開一輛很普通的黑色大眾,看來那輛奔馳s級已經被他前?老板收回。

聞錚下車給她?開門,溫沈解釋:“我跟嶼程打過招呼了,今晚請你幫個忙。”

姜洵楞了楞:“我?”

“嗯,拜托你。”

今晚空氣燥悶,車子?繞城半圈,停在莘園路。

還是那家熱鬧的三一酒館,姜洵下車走了一段,推門進去,在吧臺角落看見談亦曉的身影。

對方結束了舞劇巡演,前?幾?天剛回來。

不知是情緒太差吃不下飯,還是控制體重過於嚴格,打眼一看已經瘦成紙片人。

姜洵喊一聲名字,談亦曉立刻回頭。

“尋尋?”

談亦曉定了定神,視線掃過她?身後。

眼裏的期盼恍如潮漲潮落,在尋覓過程中慢慢消失。

姜洵走上前?,整理裙擺坐到一旁。

“在等聞錚嗎?”

“嗯。”談亦曉神情低落,喝酒之後眼眶泛紅,像哭了一遍。

姜洵斟酌片刻,說:“他今晚......來不了,托我跟你說幾?句話。”

聞言,談亦曉低笑一聲,轉了轉桌上的酒杯。

淡淡的苦澀:“我就知道。”

姜洵看她?片刻,回憶聞錚在車裏跟她?說的話。

他當時專註開車,語氣雲淡風輕:“我進少?管所那年?......好像才十五歲。那會兒沒錢,成天餓肚子?,在超市裏偷了兩袋方便面,啃完覺得?太幹了,又進去偷了瓶水。不偷還好,一偷就被抓。後來到處闖,什麽都幹過,一開始給人當打手,後來又碰上一個老板,對我挺好的,我就死心塌地?給他做事,幫他討爛賬。說白了就是催債,誰要是不能按時還錢,就砍他一根手指,或者?威脅他家裏人,直到他還錢為?止。”

姜洵一呆:“那......真?的砍了嗎?”

“嗯。”聞錚說,“我動的手。”

姜洵吞咽一下,又問:“那你後來呢,為?什麽不幹了?”

聞錚想了想,平靜道:“可能因為?,經常做噩夢吧。”

“哦......”姜洵自顧點了點頭,想象著令人心有餘悸的畫面。

“她?不該喜歡我這種人。”聞錚目視前?方,稀松平常地?說,“不僅沒什麽前?途,還留了案底。”

“不光彩。”

...

“他就......這麽跟你說的嗎?”談亦曉失神地?問。

“嗯。”姜洵拿走她?手裏的酒杯,“別喝了,你紅疹都起來了。”

談亦曉低著眼眸,眼裏凝了一層清霧。

“那他有說,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嗎?”

姜洵頓了頓,實話道:“他的原話是,不喜歡。”

談亦曉沈默著,整個人很空。

“但我那天回來,去他家找過他。他明明......對我有感覺的。”

說著,她?突然?笑了笑,眼淚被顫動的睫毛帶了下來,落到桌上:“那天還特別搞笑,我的衣服都被他褪到這兒了,他突然?說......他對我沒意思。”

音落,姜洵看著杯中液體出神。

靜了半晌,輕聲道:“可能說謊了吧。越喜歡一個人,越會說謊。”

今晚她?陪談亦曉聊到淩晨,一點多才打車送她?回到雙鳧巷。

走出來時,看見周嶼程的車停在路邊,黑色的越野車身落了一層路燈暖光。

姜洵走上前?,拉開車門上車。

周嶼程嘴裏咬著一根沒點燃的煙,閑閑踩下油門,打著方向盤掉頭。

瞥她?一眼:“你喝酒了?”

姜洵趴在車窗邊沿吹風,聲音柔柔的:“嗯,一點點。”

周嶼程沒說話,車速不知不覺快了些。

姜洵看著窗外?飛馳而過的樹影。

今晚她?給聞錚幫了個忙,禮尚往來,她?也從對方口中換來一個秘密。

回到家,姜洵在玄關楞了會兒神,等他關門轉身的時候,她?踮腳勾住他脖子?。

對視片刻,周嶼程一把將她?t?抱到沙發,壓著她?溫柔纏吻,裙擺順著繾綣浪潮翻折到腰間。

她?渾身泛軟,手掌半無力地?貼住他心口,沒頭沒腦地?說了句:“周嶼程,你心跳好快。”

周嶼程不說話,只顧在她?肩上落吻,一手扣住她?手腕,掌心灼燙。

她?被親吻攻陷,少?見地?靜無波瀾,軟若無骨的手掌又抵住他心臟位置,忽然?問:“它好嗎?”

周嶼程半闔著眼,目光一黯。

聲音啞得?不行,貼在她?耳畔,回答:“現在很好。”

她?鼻子?一酸:“半年?前?呢?你還在國外?的時候。”

他輕笑,坦蕩道:“不太好。”

姜洵用手掌感受他蓬勃心跳,淡淡笑了下,學他平日裏的懶洋洋:“暴發性心肌炎,好少?見。書?上說有百分之九十的死亡率。周嶼程,你好倒黴哦。”

周嶼程稍微側了側身,停下一陣亂無章法的吻,收緊手臂,將她?緊緊抱在懷裏。

呼吸沈了一瞬,輕描淡寫?的語氣:“是啊。英國佬的地?盤,待久了遲早五行犯沖。”

她?淺笑:“迷信。”

“懂什麽,迷信才有下輩子?。”

“那你都想好要過下輩子?了,寫?遺書?幹嘛。”姜洵擡眸,在昏暗裏看著他,“好非主流,我小學跟我媽吵架的時候也有寫?過,一千多字呢。”

周嶼程悶笑一聲:“幼稚。”

姜洵追問:“遺書?呢?”

他懶散道:“花盆底下埋著,當肥料。”

“我要看。”

他插科打諢:“看什麽看,我死了你再看,這會兒又沒死。”

音落,姜洵忽然?沈默。

心口湧起酸澀,用力的手指無意識陷進他後背,壓到滾燙又堅硬的骨骼。



周嶼程被她?狠心懲罰,禁欲了好幾?天。

這會兒終於得?以破戒,氣音裏帶著難捱的喘意,一陣又一陣燙著她?的耳朵,殷紅悄然?蔓延。

他埋在她?肩膀嗅她?的氣息,啞聲問:“喝的什麽酒,桃子?味兒的?”

她?聲音輕顫:“嗯。”

軟綿綿的一聲,他格外?受用,渾身被她?撩撥起火,手臂青筋賁張著,刺青附近的肌肉也跟著一緊。

他呼吸沈重,吻住她?溫軟的唇,手指纏繞她?發絲。

她?被吻到失神,聽力變得?模糊,耳畔有他撩人的喘,還有倦啞的低語。

“寶寶,我想你。”

“好想你。”

她?反應變慢,滯後許久才用柔軟的輕哼應他一聲。

半晌,在沈溺的深吻裏聽見他氣音含糊地?說:“在我這兒,第一次見你不是書?畫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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